西路红军妇女先锋团浴血祁连山,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战歌。
陈慧芳
1936年10月,2万多名红军将士西渡黄河,计划在河西走廊创建根据地、打通国际通道。但在途中,他们与西北军阀马步芳、马步青部队进行了激烈的交锋,五个月里经历大小80多场战斗,伤亡惨重。其中有一支1300余人的妇女独立团,她们的平均年龄不到20岁,最小的只有13岁。她们在河西走廊浴血奋战,在历史上留下了异常悲壮惨烈的记忆。七十多年过去了,如今尚在世的西路军女战士已寥寥无几。日前,记者联系到现居住在兰州的陈慧芳、刘汉润老人。在家属的协助下,两位老人向记者回忆了她们青年时代经历的血雨腥风。
本专题文:
记者张映武
女兵故事1
刘汉润:下嫁看守所连长营救3名红军战士
位于甘肃西北部的河西走廊,东起乌鞘岭,西至古玉门关,长近千公里,南北宽仅数十公里,是内地通往新疆的要道。70多年前,2万多名红军将士在这里与西北军阀马步芳、马步青进行了悲壮的战斗。当时在西路军妇女独立团的陈慧芳、刘汉润老人,至今对那段经历刻骨铭心。
1933年,16岁的刘汉润参加红军,成为红四方面军总供给部妇女工兵营的一员,先后担任工兵营3连连长、指导员。后来妇女工兵营被扩编为妇女独立团,全盛时期接近2000人。这支部队在长征中三过草地、两越雪山,历经千难万险,长征胜利后随大部队渡河西征。1936年11月,红九军在古浪被马步芳部队围住。据刘汉润回忆,敌人火力很凶,而红军弹药有限,兵力也少,完全处于下风。奋战4天后,战士们伤亡惨重,“我从战壕里探头开枪时,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头皮穿过,形成了一道深深的伤口,至今留有伤疤。那子弹再偏离一点,我就没命了。”古浪一战,红军毙敌2000多人,自己损失2400多人,女子独立团牺牲了不少人,指挥部就把文工团、护士团的女同志合编在一起行动。
西行至临泽县城时,马步芳的大量骑兵追击上来,部分红军留下来掩护主力撤退,独立团的女红军也留下一部分人坚守。刘汉润老人回忆,战士们挖好工事后就守在那里,敌人来了就开枪还击,工事被敌人的炮火摧毁,战士们就用泥和石头堆起来,反反复复多次打消耗战,一共守了20多天。
“我们担心被敌人发现是女的,就剪短头发,扮成男装,但从临泽突围时还是被发现了,敌人大声喊‘都是女兵,抓活的,抓来做老婆’。”一路被追到了梨园口,时值寒冬,她们衣衫单薄,寒风刺骨,“部队的一些好枪都交给了前方部队,我们背的是旧式的38式马枪,一路走一路打,子弹所剩无几。敌人蜂拥而至,大家慌乱中四处找枪杆、树枝、石头……没武器的就空手撕扯,一些同志拿随身带着的锥子(修鞋用的工具)、剪子甚至缝衣针向敌人乱刺。”混战中,有40多名女兵牺牲在梨园口,剩余部队被逼进了祁连山。
在祁连山上的几个月,红军几乎弹尽粮绝。首长把马杀掉给战士们充饥,一匹马的肉、骨头分到每个人手里时只有一小撮。山里在冬天连草根都难找,战士们只好找一种风化的红黏土,就着雪水充饥。第二年春天,敌人开始搜山,“指挥员给每人发了5块大洋,告诉我们分散突围,想办法逃出包围圈,回到根据地去。”
但是,刘汉润在突围中不幸被俘。
被俘后,刘汉润同几个姐妹趁上厕所的机会逃跑,“厕所后头有个洞,我们三个跳下粪坑从洞口爬出去,粘一身屎也顾不上了,那是在逃命啊!”趁着夜色,她们从厕所爬了出来,在一位拉粪老人的帮助下藏在粪车里逃出。可是,那一带都是茫茫戈壁滩,不到一天她们就被敌人骑兵追上。抓回去后,又是一番毒打。
刘汉润被转押到张掖,看守所的连长牛兴武让刘汉润嫁给他。刘汉润起初死活不肯,后来她发现这个人不欺负被俘的红军,有些姐妹也劝说刘汉润,趁此机会逃离虎口也是好事。刘汉润向牛兴武提出:“尽量保护这些被俘的红军,有机会的话能救一个是一个。”后来,牛兴武果然放走了3名被俘的红军战士,然后带着刘汉润离开部队回了老家景泰,最终在景泰扎根。
女兵故事2
陈慧芳:险遭活埋 最终成功逃脱
出生于贵州安顺的陈慧芳于1935年参加红军,1936年10月底随红四方面军总部渡过黄河西征。老人说,出发前妇女团有一千多人,她被编入红四方面军总医院担任护士,“我们渡河后在吴家川与敌人交火,前面几场战斗顺利击溃敌人,在景泰打了十几天后击退前来堵截的马家军,歼敌2000多人,我们还缴获了30匹骆驼。”
1936年11月,西路军在古浪城激战3天后失利,继续向西抵达临泽、高台时且战且退,伤亡很大。陈慧芳经简单武装后被编入妇女独立团加入作战。
1937年初,马步芳、马步青集结2万余人向高台发起猛攻,红军主力在城外抗击数日后,被迫全部退守城内,“我们部队刚进高台城不久,敌人骑兵就追上来了,高台最终失陷,敌人蜂拥而入。”陈慧芳被俘,“因为我们剪了头发,敌人本打算活埋我们,但有人发现我们是女兵,就把我们关在一座庙里。一些女兵被俘后自杀,有的惨遭杀戮,有的被转卖不知所终,只有极少数逃脱。”
高台之战失利后,西路军余部退入祁连山,与敌人打游击,最后仅有400余人冒死穿过冰山,突围到达新疆,其中没有一名是女红军。
因为是女兵,陈慧芳没有被杀害,后来被押去青海,一路上受尽凌辱。到了西宁,陈慧芳等被俘的女兵被押到毛纺厂做工,“我们经常遭到敌人毒打,大家都在想办法逃离魔窟,但往往跑出不远就被他们的骑兵追上,逃一次就被打一次。”
幸运的是,两年后陈慧芳成功逃脱,后来一直联系组织未果,就在兰州定居下来。新中国成立后,她的西路军女战士身份得到政府的确认,与一位志愿军的转业军人结了婚。
(来源:广州日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