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糖签,在禁赌的1935年春节,在长沙居然也被列入禁止之列,并称禁赌要从娃娃抓起。这种禁赌的扩大化,显得好笑。如今转糖签正慢慢在街头消失,它已成为人们追怀昔日美好的一种民俗风景。
在麻将没有进入长沙之前,在年节时期,一般市民休闲娱乐以打字牌为主。1905年后,麻将风行长沙,字牌渐渐成为老年人的游戏。
文/任大猛 图/徐晖铭
“严打”赌博,正月初八警方押着赌徒闹市游街
“当,当,当”,一阵锣声响起。坡子街上忽然闪现20名上了刺刀的警士,他们押着彭积生、文进先、龙文廷、戴曾季、旷路里、刘发楷、曾长发等13名赌犯,出现在长沙最热闹的街道。
这是1935年2月11日(阴历正月初八)下午2时,长沙城内,不少商户和过路市民围观到的一幅街景。
这13名赌犯“各持扫帚一个”,这支队伍“以高脚牌一块,白布旗两面,上书‘省公安局西区警署’,派警押解赌犯游街,同时打扫街道,以示儆戒”。游街队伍“由西区警署出发,走上太平街、坡子街、红牌楼、司门口、八角亭、药王街、西牌楼、下太平街,然后回署”。
这种羞辱赌犯的惩戒行为,在1935年、1936年春节期间,不时在长沙街头可以一见。
当年湖南省公安局响应“新生活运动”号召,在长沙大抓赌博。
报载:1935年2月4日(即阴历正月初一)至2月16日(正月十三),在长沙城内四区,共抓获1138名赌犯。警方虽对部分人采取游街、张榜、拘留、罚款、扫街等方式,警告其他赌博佬不要再行赌博,但就在13名赌犯游街的第二天晚上,警方再次在长沙市区抓赌,在文运街3号、大官园三条巷3号、茅棚街22号、湘春街4号、樊西巷司禁湾16号、南门外沙河街57号、新安巷17号、福源巷11号抓获赌犯总计102名。
当年在长沙春节期间抓获的赌徒,其主要赌博方式首推叉麻雀(今称打麻将),其次,则是玩扑克、摇骰子、推牌九等。
1935年、1936年,是民国时期打击赌博犯罪最厉害的几个年份之一。一些赌徒赌兴难抑竟与警方大玩“老鼠与猫”的游戏。像警方破获上太平街唯一袜厂赌窟,此处赌窟设有两道门禁,并且设置有“新生活”与“俱乐部”的口令,但这两个口令却被破获。南正街上一赌馆内则安有电铃通风报信。北门司马里一处公馆内高墙高房,警方最初无法进入抓赌,后借来送电报、安有喇叭的摩托车,谎称送电报,骗开大门,再一涌而入抓获大批玩麻将的赌徒。
在严打赌博时期,打麻将的赌徒犹心怀侥幸。在对春节赌博管理松弛、不闻不问的年份,长沙城内,每届新春据说只有三种声音:雀牌、喇叭和锣鼓声。那时长沙的春节,街头商户爱打开年锣鼓、吹过年喇叭。而雀牌声,当然就是推麻将牌声,它竟可与锣鼓、喇叭声相提并论,可见打麻将的人之多。当年,有人就说,“废历新年,长沙市上之沉沉万户中,几有‘万象回春,百赌皆作’之势”。
从1929年初,到1938年“文夕大火”前,长沙一度明确禁赌。1930年初,除夕之夜,湖南《国民日报》编辑清完报样后,下班回家,结果他听到“僻巷偏街,行人虽少,然常闻有呼卢喝雉碰和之声,达于户外”,他说:“此盖国人恶习如此,每逢节期,则以赌博为唯一消遣。闻公安局已严切禁止,则赌博之风,或可以革除云。”
铁腕治赌,敢于碰硬的薛岳仍不能刹住赌风蔓延
翻阅1917年到1949年三十余年的民国旧报纸,旧长沙城内,无论禁赌与不禁赌的年份,一阵阵麻将声,仍不时从春节期间报纸中传出来。所谓“禁者自禁,赌者自赌,屡兴屡禁,屡禁屡兴”,当然禁牌赌也难免“时松时紧,时紧时松”。而颇有一些“维护之责”的官吏们,不但不作为,反振振有辞地说“习俗移人,积重难返,殊难过问”。
打麻将等赌博,给社会带来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,所谓“长沙新年竞赌,每视为消遣之具,即为父兄者,亦莫之禁,独是赌风一开,弊害百出,废时失业,倾家荡产,固为嗜赌者之下场,而青年子弟,被其诱惑,甚至自寻短见,或终身堕落,陷于盗窃奸宄而莫之拔,推原祸始,皆赌之一字”。
这时,就会有长沙老人,对春节赌风大炽忧心忡忡,发出哀鸣,甚至不由自主流露出怀念“心中美好的前朝”的情绪来。
有人在报上载文说,在满清帝制年代,曾制定过法律,“凡经旬累月,开场聚赌者,初犯徒三年。设局诱赌者,亦如之。造卖赌具为首者,发边远军,为从及贩为首,流二千里;贩卖为从,徒三年。”也就是说,在清代,凡聚众赌博及贩卖赌具,是要判刑三年或流放的。
其实这些追怀过去的老人没有弄清的是,麻将这项赌博,兴起并成为“国赌”,就在八国联军攻打北京,签订《辛丑条约》的清朝晚期。当时全国上下,对清朝已彻底绝望,一方面革命党在积蓄力量蠢蠢欲动,另一方面从朝廷到市井小民,纷纷沉迷麻将牌中,长沙城里流行麻将,就是在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后才出现的,此前长沙主要赌博方式是摇骰赌宝,打跑符(字牌)等。
当慈禧太后也打起麻将来,当官员为讨好慈禧送上象牙制作的麻将牌时,清朝制定的禁赌条文,当然只等于一张用过的黄草纸了。麻将成为了清朝晚期的“亡国之戏”。民国成立之初,军阀混战,人心痛苦,使麻将的生命再显昌盛,麻将于是从晚清一直蔓延到民国来。
民国时期,仅就长沙一地来说,确曾在春节大赌期间,努力禁止麻将。
尤其在抗日战争第一次长沙大捷后,薛岳主湘时期,曾严厉禁赌。
当时长沙市区及湘省所属各区县均张贴布告称:今后发现军人、公务员打牌赌博者,一经抓获,经军法判处死刑,决不容情。市民罚劳役5至10年。自公布之日起实施。当年就有湖南省粮食管理局谢铮局长之侄、省粮食局二科科员谢铁成偷偷跑到邻居家打麻将,当晚12时谢铁成被巡警抓获,经文艺路第九战区长官部军法处审判后,当即判处死刑,立即执行,此案轰动一时。
然而,不论是30年代的运动式禁赌,还是薛岳时期的铁腕治赌,到上世纪40年代后期,长沙城内一到春节,仍然赌风猖披。
1949年2月1日(农历正月初四)湖南《国民日报》二版载:“依照惯例,初五以前是不禁牌赌的,所以,这几天玩牌赌钱的很多,呼卢喝雉。赢了的,高高兴兴;输了的,愁眉苦脸……”
可见在民国即将覆亡之时,长沙城内不但赌风大炽,且春节期间已经弛禁纵赌了。
(来源:长沙晚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