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绿山水画是中国传统山水画的一个组成部分,对它的认识往往看出一个人绘画素养和品鉴水平。有些人一听到“青绿山水”,就扮出文人雅士的模样,故作清高地说:“匠气!”这说明这个人没见过好东西。
青绿山水画自唐代以来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画种,几乎所有的画家都有过画青绿山水画的经历,如董其昌、张大千、吴湖帆等。但是传世精品却不多,因为它在各方面都比水墨画要讲究。比如材料,水墨画只需要墨汁就行了。而青绿山水则需要许多矿物质颜料,有些颜料还很贵重,比如青金石,它是一种主要产于阿富汗的矿石,矿体幽蓝,中杂黄金,是比玉石质地略差的一种宝贵矿石。青金石广泛运用于佛教壁画中,是佛教“七宝”之一。中土所需要的青金石多由境外提供,往往只有皇室成员或富贵人家才享受得起。青金石是古代青绿山水画中最昂贵、最出彩的颜料之一,它不易被空气氧化,用之可以千年不变色。也许是由于青金石太贵重,不易得,所以有很多画家选择用石青来代替。石青呈蓝色,头青色彩也很亮,但终究不及青金石透亮清莹。近代更有用炳稀代替青金石或石青。炳稀颜料的确很蓝,但是没有光彩,不透气,使人感觉很闷。而且它很容易褪色,作品不宜久存。
青绿山水的技术含量非常高,程序也很繁复,不像水墨画那样随意点染几笔就可以完成。有些讲究的画家会为每种颜料配备一只碟子和一只毛笔,意思是说,如果需要10种颜料,就得准备10个碟子,10只毛笔。这样一来,案台上就得腾出一大块地方来。在技法方面,“三矾九染”最费事,在某种程度上,它比墨法更难掌握。正是由于青绿山水画涉及到太多的复杂问题,所以凡是名振一时的作品,多数都传诵千古,比如李昭道的《明皇幸蜀图》,王希孟的《千里江山图》等等。
周建朋是在本科时期爱上青绿山水画的,说实话,这与他的性格相差实在太远了。那时候,他整天沉浸在狂草中,怀素《自叙帖》都背临了好几遍,还意犹未尽。到期末考试的时候,有同学提醒他,书法作业不能代替山水画作业,他才从一堆书法纸中伸出头来想这个问题。他首先想到温州的张如元先生,他是他所认识的最优秀的老山水画家。他以前曾跟着张先生学习书法、篆刻,还跟着他去中国美术学院旁听《说文解字》课,但就是没有好好学过山水画。
张先生操着一口温州话跟周建朋说:“青绿山水好,你学这个吧!”周建朋就开始临摹王希孟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。王希孟是以孤篇名垂画史的天才画家,10多岁入宫学画,其才学被宋徽宗所识并亲授画法。王希孟于政和三年画成《千里江山图》,不久即英年早逝。周建朋按着古法在绢上临完了《千里江山图》,从此对青绿山水产生了特别的情感。
2007年,周建朋硕士毕业后去了新疆,在那里“韬光养晦”了4年。在那片完全不同于永嘉山水的天地里,他渐渐感觉到只有青绿山水才能表达出它的纯净与富丽来。2008年,周建朋去了北疆写生,回来后完成了一组将近有20张工笔兼写意的青绿山水画。为了掌握好青绿山水画的传统技法,他编撰了一本《青绿山水画》,对青绿山水画史进行了系统的梳理。为了研究颜料,他特地从阿富汗买了许多青金石。还从古印度文献中研究他们调颜料和调色的方法,从他们那里他学会了如何巧妙利用矾的特性来调色,日积月累,他已经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创作方法。
2009年,故宫展出了稀世珍宝《千里江山图》,周建朋特地从新疆赶到北京参观,原作的温厚和富丽让他感叹不已,更增加了他对青绿山水的喜爱。展览后,周建朋特地拜访了素未谋面过的著名学者王镛,请求指点。王镛见多了内地各派山水画,初见建朋既有域外生气,又有传统气韵的青绿山水画深有感慨。他非常认可他的这一探索,并指出了未来可走的路。建朋得到王镛先生的肯定,心里添了许多信心。此后,他陆续创作出了《喀湖六月》、《图瓦净土》、《伊犁早春》、《千松万松谁一树》、《谁在阿山吹楚尔》等作品。
最近,他又从金城的《画学讲义》中看到了一段关于青绿山水画的设色法,这位民国绘画界的“教父”解答了一些他思考了很久的难题,这为他准备明年博士毕业个展提供了较大的学术帮助。
(作者系北京画院副研究员、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)
(来源:中华工商时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