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家卫：不迷不成家

王家卫亲自解密《一代宗师》。

　　“国际大师班”揭秘《一代宗师》

　　在外界看来，王家卫是个不折不扣的矛盾体：部部都是佳作，但说不准什么时候票房就会大败；演员们都知道王家卫拍戏的风格，可能没有完整剧本、通常一拍就拍好几年，但又都对他趋之若鹜。

　　前晚，王家卫在本届香港电影节“国际大师班”讲座上敞开心怀，对这些矛盾和传言一一解剖。根据王家卫的自我解剖，他一头扑进一部电影、一扑就是好几年时间的那种投入、痴迷和拼命，赢得了投资者对他的信任；演员对电影的喜欢、热情，也让一切矛盾迎刃而解。按照王家卫的原话，就是“人生最难得，唯趣也”。

　　《一代宗师》中很多语焉不详的暧昧，在王家卫亲自解密之后，不少观众心中的美好顿时幻灭，感觉“爱的幻觉”被拆穿了：叶问其实对宫二是没有爱的，他只爱功夫。“这样说会让大家觉得很没瘾，但实情就是这样。”王家卫坏笑着说。

　　本报记者 王振国

　　【内情篇】

　　叶问对宫二没有爱

　　看着银幕上叶问和宫二眼神交流时满满的爱，不少观众曾经认为，《一代宗师》就是功夫版的《花样年华》，在宗师传奇的底下埋着一段婚外情的故事。不过，听过王家卫本人的解读之后，那些有过暗恋经历的观众会发现，这些误解只不过是他们自我感情的投射：“有观众觉得叶问有婚外情，其实你认真地看，不是这样。他们打完之后是有书信来往，叶问给妻子送大衣时也说了一句‘我们拍张全家福吧’。但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‘我不回来了’，原因是他要去北方学拳。你看，最后宫二对叶问说‘我心里有过你’时，叶问却愕然了很久，因为他迷的是功夫，他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事。”

　　王家卫认为，很多时候观众会产生错觉。比如，叶问和宫二第一次在金楼交手时，在空中翻腾时挨得“鼻尖贴鼻尖”那么近，实际上只是一种惺惺相惜：“他们之间是一种瑜亮情节。武术家之间，有一种动物性的东西，存在一股杀气。徐皓峰说，高手之间不能见面、谈话，因为谈着谈着，你会觉得有东西在咬你，你就想‘砌’他。”

　　至于“叶底藏花”，为什么藏了个“叶”字？“因为他那招就叫做叶底藏花！”王家卫坏笑说，“很多解画会让大家觉得很没瘾，但实情就是这样。”

　　叶问

　　“就是民国时代的李小龙”

　　尽管解画无瘾，但王家卫前晚透露的不少掌故还是让观众听得津津有味：“我的创作灵感的最大源头，就是我见到李小龙的封面照片。1997年在阿根廷拍《春光乍泄》时，我在火车站看到这张照片，好奇这么遥远的火车站怎么会有他的封面？他死时我还是暑期工，20年之后他对我的吸引力在哪里？在于他的脸相，他有那种与关德兴、罗烈不同的时代感和美感。这是一张中国男人的面孔，但满是自信，因为他受的是西方教育。中国人原来可以不猥琐！我就想拍一部电影反映中国人的美、风度、风采、自信、优雅。”

　　王家卫把对李小龙的这种感觉，投射到他创作的叶问的身上，他认为两人是共通的，那就是他们都有对功夫的兴趣：“叶问40岁之前不用工作，当时他在想些什么？我跟梁朝伟说，真相没人知道。但是，我从李小龙受他影响之深，从而觉得他是民国时代的李小龙。功夫对他们来说，是一种乐趣和嗜好，他们都是传统家庭出身，但有新的思维。人生最难得，唯趣也。《一代宗师》的开场，为什么叶问要跟人打架？是想要得到他的乐趣。”

　　宫二

　　“民国奇女子的集合体”

　　宫二这个人物是怎么样出来的？很多观众对她的兴趣超过了叶问本身。王家卫揭秘说，宫二其实是民国奇女子的集合体：“那个年代有成就的女人，不能叫她小姐，要叫她先生。章子怡曾经私下问过我，她的角色取宫二这个名字，将来会被人笑吗？因为北方话里，二是傻的意思。民国奇女子很多，比如宋家三姐妹等等，她们都有各自的长处，或者武功厉害或者会唱，我就把几个民国奇女子的原型集中放在了宫二这个人物身上。”

　　宋慧乔

　　“有民国女子的典雅”

　　不少观众对影片中的一点非常不解：叶问的妻子张永成为什么对白这么少？是有所删减吗？

　　但王家卫却认为，真实的张永成就是这样一个人：“我跟准叔聊起他的妈妈，他评价很高。她是个绝色美女，但很严肃，不爱说话，爱听歌。可以说是下嫁叶问，因为她是名人之后。”

　　王家卫说，找了韩国演员来出演这个角色，实际上也有很重要的原因：“宋慧乔当时很愕然，因为她不会说中国话，为什么找她来演？我觉得，民国女子的典雅的气质，在有些韩国人身上有，她们保持了这种精髓。而两夫妻之间，很多时候无声胜有声。”

　　【性情篇】

　　他们为什么要忍王家卫？

　　关于王家卫，有很多传奇在坊间流传。有人说，王家卫有次拿着一个故事跟投资者谈了3个小时，对方就愿意掏一大笔钱投资。王家卫大笑着说，没这样的事情。

　　尽管王家卫的电影部部都是佳作，但说不准什么时候票房就会大败，对演员来说，可能没有完整剧本、通常一拍就拍好几年。为什么投资人和演员能忍王家卫？

　　王家卫对此非常坦然：“这是相辅相成的。他们愿意这样付出的时候，他就是想做成这件事情。演员不计较名利吗？不。但他们进入这一行，也有他们的热情。投资人也觉得，这个人拍戏不要命的，投资这笔钱是值得的。拍完之后大家觉得不舍，感叹说何日君再来……有人说，你的电影拍了10年，这个数字也有12年、7年等版本。其实这是有不同阶段的。1999年我就从叶准那里拿到了版权。在这么多年中间我在了解叶问这个人。”

　　王家卫的这种痴迷传染给了他的团队，包括梁朝伟、张震、章子怡等大牌演员。梁朝伟为了练咏春两次断手之后的心情，王家卫第一次对外公开：“梁朝伟断手的第一个反应，是不服气，他不要替身来帮他完成剩下的戏份。断手之后，他还一直待在东北，我们在拍章子怡的戏时，他就休息。他觉得，如果有文戏要他拍的时候，他也可以拍。”

　　“《一代宗师》说的是叶问为首的一帮武术家，不迷不成家，他们都在迷的状态里面，从来没想过结果会怎么样，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行为逻辑。”王家卫说。“难得有这样的演员为一部电影付出几年的时间，我必须对他们有个交代。”王家卫的一句话，让现场沉默了很久。

　　链接

　　《一代宗师》视频首播

　　《一代宗师》目前登录腾讯视频全网首播，据悉，当前火爆的《西游降魔篇》4月也将在腾讯视频全网独播。

　　（周昭）

(来源:广州日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