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带孙费”引发的一场离婚闹剧

图/全景

　　岳母来带外孙子，却要向女儿、女婿收“带孙费”。女婿自从交了“带孙费”，便不再跟岳母客气，又是使唤又是挑刺，最后还弄出一本记账本，要岳母把每日开销一一记下流水账……就这样，原本平静的小家庭，开始风波四起。

　　究竟是岳母的错，还是女婿的错？

　　□陈 成

　　1

　　心疼女儿

　　来当保姆

　　刘得闯和妻子李文莉结婚两年了，仍然住在出租屋里。他俩一个在电子公司当机械技术员，一个在汽车销售公司当会计，工资加起来也就一万块多一点。原本没生下女儿时，两人日子过得倒也滋润，但自从女儿雯雯出世后，他们换了套两房一厅的出租房，经济状况便有些紧巴巴的了。除去房租、水电费、天然气费、电话费，再减掉交通费、伙食费和女儿的奶粉钱，如果再请个保姆，刘得闯夫妇俩搞不好得经常刷爆信用卡了。一旦孩子发烧生个病什么的，更是头疼。

　　为了改变家庭的经济状况，小两口一度下定决心“自我升值”——刘得闯准备考研，将来有机会就跳槽去外企；李文莉也计划考注册会计师，将来有机会拿高薪。但是又要上班，又要学习，还要做家务、带孩子，两人哪忙得过来？他们于是想到找父母帮忙，但刘得闯的妈妈有高血压、糖尿病，他爸爸也有高血压，身体都很差，没法来城里给他们带孩子，希望只能寄托在李文莉的妈妈身上。

　　李文莉的母亲以前是质量工程师，父亲是工厂工会办公室主任，如今都退了休。但李文莉的妈妈退休后，由于对产品质量监控很有经验，又被工厂返聘回去，每个月仍能拿上2500元的工资。为了李文莉的幸福，这做母亲的虽然有些犹豫，但还是辞去工厂返聘的工作，来到女儿家帮忙了。

　　岳母很快就变成了“最忠心的保姆”，她带孩子、打扫卫生、洗衣服、做饭，连买菜都是用婴儿车推着外孙女去菜市场的。以前这小两口还会帮忙做做饭，但后来因为母亲做的菜好吃，他们便再没有进过厨房。老人家也真心希望两个年轻人能多抽出时间看书、学习，快点考上研究生和注册会计师，所以一天忙下来腰酸背痛，她也没有一句怨言。

　　小两口一开始很感激，可后来由于工作了一天回到家只觉得太累，很快就恢复了以前没有小孩时的那种状态。学习也不积极了，刘得闯开始继续打电脑游戏，李文莉则继续沉迷逛购物网站。

　　2

　　一气之下

　　要“带孙费”

　　有一天吃过晚饭，岳母在厨房洗碗，突然听到外孙女雯雯在客厅大哭。她快步跑出来看，原来是刚才吃饭前雯雯睡着了，李文莉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睡，方便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孩子，但吃过饭小两口扔下筷子就进房各忙各的了，没想到孩子醒了翻身摔到了地上，额头在茶几上撞出个大包。老人家哄着孩子安静下来，想把她送去父母房里照看一下，她好继续把碗洗了，结果推开门才发现，他们小两口躲在房间里并没有苦读应考，而且刘得闯打游戏声音开得老大，根本就听不到外面小孩的哭声。

　　这岳母气不打一处来：“你们俩每天回家就只知道上网、打游戏，家里的事都不闻不问了？孩子都摔成这样了你们都不知道，哪像个做父母的？我这大的年纪，给你们带孩子做家务，连保姆都不如，保姆都还有工资。你爸爸有高血压，我都不能照顾他，跑到这里来给你们当牛做马，我图的什么呀！你们太让我失望了！我还是回去了，你们请保姆带孩子吧！”

　　李文莉一听就急了，忙认错赔不是。她妈这才缓了口气，但仍然坚持说：“我留下也行，下个月开始，你们每个月付我1800元的工资吧。不给你们点压力都不行！”

　　女婿刘得闯以为岳母在说气话，笑着安抚：“妈，您可真会开玩笑，谁家不都是老人带孩子，哪有给什么带孙费的。”

　　可老人较了真：“谁有闲心跟你们开玩笑。下个月你们不付我工钱，我还得回家照顾你爸去。你爸在家也需要人照顾，每个月还要花钱吃药，我不如回厂里继续返聘挣钱。我在你们这里不能挣到一分钱，反而增长了你们的惰性，你们的表现太让我失望。”

　　夫妻俩面面相觑，不知所措。母亲出了房门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关掉了电脑。因为怕被妈妈发现，他们之后也收敛了几天，回家也帮老人干点活，等孩子睡了再溜回房继续玩。但坚持不了几天，他们又故伎重演。

　　老人见他们屡教不改，很是失望。刚好她的一个姐妹打电话来唠家常，无意中说道：“爹爹（爷爷）打牌，婆婆（奶奶）跳舞，家家（外婆）是个250。”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，这老人家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再次慎重地向女儿、女婿提出收取“带孙费”的事。她觉得，不管要不要用到这笔钱，总应该给孩子一些压力，他们没有压力哪来动力？

　　3

　　女婿生疑

　　气走丈母娘

　　刘得闯得知岳母大人认了真，那天回办公室时都垂头丧气的。铁哥们陈鑫听他说完事情经过后，开玩笑说：“我说你这丈母娘可真够精的啊。她肯定是觉得你小子有外心，怕她女儿吃亏，又知道新婚姻法可能让她女儿在离婚后分不到丈夫的婚前财产，所以才变着法子给她女儿存私房钱吧？你想啊，如果你离婚，你婚前在老家买的房子就连一片瓦都不会分给你老婆。她是怕自己成了冤枉的‘免费保姆’啊。”

　　陈鑫的玩笑话却让刘得闯动起了脑筋，他虽然从未想过离婚，更没有想过将来要让妻子净身出户。但他觉得平时看上去很和善的岳母，背后心思可能真有那么深，所以开始对岳母心存芥蒂。

　　而此时，李文莉也想通了，不再反对她妈妈收“带孙费”。这更让刘得闯觉得她们母女是一早串通好了的。他和李文莉大吵了一架，这架吵得一半像演戏，因为他想岳母可能在看到他们吵了一架后，就不会再收“带孙费”了。

　　可岳母对此一点也不松口。到第二个月发工资后，刘得闯只好老老实实地把1800元交给了岳母。但他心里很不爽，那天之后，他以前对岳母的感激之情已经荡然无存，他觉得岳母做什么都是应该的，对岳母的付出也变得心安理得起来。

　　一天下班回家，刘得闯发现家里卫生没有打扫，饭也没做，岳母还带着孩子躺在床上，他顿时就不高兴起来：“妈，您是不是想消极怠工，要求我给您涨工资啊？”

　　岳母被他这话狠狠地呛到，挣扎着爬起来：“孩子，你这是什么话？我今天身体不舒服，才没有力气起来干活啊。”刘得闯没再说什么，但也并没有为此感到内疚。

　　他和岳母之间的摩擦和矛盾日渐升级。一天，雯雯拉肚子，总是在家里大哭大闹，怎么哄都无济于事。刘得闯心情烦躁地骂起了岳母：“你怎么带孩子的？工钱没有少要一分，怎么连孩子哭都哄不好？”

　　李文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，反驳丈夫：“你干嘛指责我妈啊？孩子不是身体不舒服吗，有本事你去哄孩子让她不哭啊。我妈都60岁的人了，本该在家享福，是为了我们才来这带孩子的，你不心存感激，还那么多指责？”

　　刘得闯不服气：“可她拿了工资就应该履行好工作职责啊。工作质量出现了问题，难道还不能让人说啊？”

　　李文莉气得忍不住要去抓他的脸。刘得闯一躲闪，她摔到了地上。爬起来后她便和刘得闯厮打在了一起。岳母在一旁劝不住架，回房里抱着孩子伤心地哭起来。第二天，她就收拾了东西，让李文莉送她去车站。李文莉再三挽留，可母亲说：“我给你们带孩子，真没落到一点好。你以为我在乎你们给的这点工资吗？这钱我只是想帮我外孙子存着，将来她上学要钱，我还可以支持你们一下。另外也想给你们一点压力，希望你们努力去打拼，将来有个更好的前程。可你们现在都这样了，我还是回家照顾你爸算了。”

　　4

　　请回老人，故态重萌

　　岳母走后，李文莉让刘得闯去找保姆。刘得闯问了好几家家政公司，最后经过再三砍价，花2200元一个月请回了一个。

　　可保姆做的饭没有岳母好吃，菜也洗不干净。刘得闯严厉地批评了保姆几次，可保姆还是继续犯错。有一天，刘得闯上班中途回家拿文件，竟然发现保姆将雯雯扔在沙发上哭，自己坐在一边看着电视，偷吃雯雯的零食。刘得闯把保姆一顿臭骂，这才回到公司。可回公司后他仍没心思工作，不由地想到网上一些保姆拐卖孩子的事，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，担心保姆报复，他立即向经理请了假，匆忙赶回家。还好回到家，保姆并没有报复他。但他仍然把工钱结清后辞退了保姆。

　　他又跑到家政公司请钟点工。但没到一个月，他把钟点工也赶走了。保姆不好请，但孩子小，又不能上幼儿园，小两口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实在没办法，刘得闯硬着头皮，低声下气地求妻子给岳母打电话。

　　“要打自己打。”妻子一脸怨气地说。

　　“你不打电话，你自己在家带孩子。”刘得闯也不示弱。

　　“我在家带孩子可以啊，你多挣点钱回来啊。”妻子的话一下子击中了丈夫的软肋。刘得闯只好自己找台阶下：“你还是给妈妈打电话吧，请她过来帮忙，我保证以后绝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。”

　　事已至此，也没有别的办法。在女儿的哀求下，母亲还是心软了，再次答应过来带孩子，但还是坚持收1800元的“带孙费”。刘得闯满口答应了。

　　去车站接岳母时，刘得闯真是拿出了当年和李文莉谈恋爱时的那股殷勤劲，这令岳母感觉又像回到了从前，她和女儿、女婿依然有说有笑，仿佛从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。而母亲的到来，又让刘得闯夫妇俩的生活变得清闲、多彩起来，他们很快“好了伤疤忘了痛”，又恢复到了玩游戏、逛网店的状态。

　　一次，母亲患了重感冒不小心传给了雯雯，老人、小孩都到医院去打吊瓶，花掉了2000多块，刘得闯对此颇有微词并埋怨起岳母来，把岳母委屈得大哭了一场。李文莉指责丈夫小气，两人又吵了一架，冷战了好几天。

　　不久，刘得闯在跟铁哥们陈鑫聊天时，又说起岳母收“带孙费”的事。他说上个月交钱给岳母时，发现岳母跟妻子关着门背着他说什么私房话，不知两个女人在想什么鬼主意。鬼点子多的陈鑫竟教刘得闯做个什么“家庭收支表”来记录家里的开销，说是有助于理财。他还主动帮刘得闯用Excel表格设计了一个表格，上面注明要记录下每一笔进出账款的时间、金额、用途、使用人。

　　下班回到家后，刘得闯让李文莉填写此表，还说以后每天都得填写、更新。李文莉颇感意外，丈夫的“良苦用心”让她心中一阵悲凉。“我们家就那么一点钱，又不是几百万、几千万，用得上搞这么复杂的表格记吗？你是对我们不信任吧，不如干脆在家里安装一个监视器算了。”两个人又吵了起来，把在一边玩耍的小女儿也吓得哭了起来。

　　“不就是一个表吗？填就填，你放心，我会把买菜和给孩子买东西的费用一分不少地填到表上去的。”岳母在一边忍着气劝架，可说着说着，她老人家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。李文莉气得提出了离婚，刘得闯也不甘示弱，两人就此分居了。

　　李文莉很苦恼。她觉得丈夫的做法实在有些过分，而且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，也不值得原谅。但母亲却劝她不要离婚，毕竟有了孩子，真的离婚后，孩子很可怜。虽然分居一个月后，刘得闯就求李文莉原谅，但李文莉知道刘得闯并没有真心认错。

　　她看着孩子，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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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来源:羊城晚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