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车界里的“穷光蛋”父子

2013年06月17日15:14 来源：新民晚报手机看新闻

　　高兴

儿子张臻东的梦想，其实也是东爸张雪岷的梦想

父母是张臻东最坚强的后盾本版图片记者周国强摄

　　儿子东东：张臻东 21岁

　　父亲东爸：张雪岷 49岁

　　玩赛车的，哪有穷光蛋？

　　“这要看你有什么目标。”张臻东的爸爸张雪岷说，“如果你真怀有一个远大的梦想，那99%的赛车手，都是穷光蛋。”

　　“穷光蛋”，就是我们现在爱说的“屌丝”。东爸毫不避讳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与东东。因为“屌丝”的主谓结构后半句，常常接着“逆袭”。

　　记者手记投资梦想

　　刘翔2004年奥运会前，曾给韩国一家汽车公司做代言，当时代言费很少。刘翔雅典奥运夺冠后，这家公司就再也没有经济实力请他代言了。不过，他们的超前眼光得到了超额回报。

　　其实，从刘翔的角度讲，他也很记这份情。毕竟，在他没有拿到世界冠军前，能够请他代言，是对他的一种认可，对他的自信心提高也很有好处。

　　投资有“搏”的成分，但又不是赌博。投资需要分析，需要眼光，需要勇气，最重要的，是需要梦想。“希望有更多的公司可以关注像东东这样的中国车手。F1在中国十年，我们还没有出过一个真正的F1车手。我们需要一个真正有潜力有实力的车手去完成我们的梦想。”中国体育界最早关注并报道F1的资深记者黎明京上次这样对记者说。

　　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企业像莫斯里安酸奶那样对这对“穷光蛋父子”的梦想感兴趣，但不管父子俩最终能否圆梦，我都要告诉他们以及所有的追梦者：能执著地追求梦想，本身就是一种快乐。

　　从这一点来说，他们现在已经很富裕了。高兴

　　曾参与赛事

　　2005年中国卡丁车锦标赛成人乙级组总冠军

　　2006年中国卡丁车锦标赛-国际甲级组（成人组）年度总冠军

　　2007年亚洲方程式公开赛珠海站亚军

　　2008年亚洲雷诺方程式锦标赛上海站亚洲组冠军

　　2011年中国房车锦标赛（CTCC）第八站天马山站超级涡轮增压组冠军

　　2012年亚洲兰博基尼SUPER TROFEO 年度总成绩第三

　　2013年兰博基尼亚洲杯挑战赛A组上海站冠军

　　东东总是很阳光，东爸则是大开大阖的脾气

　　东东皮肤很黑，乍一看有些像F1车手路易斯·汉米尔顿。

　　但那是健康的黑。90%的时候，东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。他很少有沮丧的时刻，哪怕在别人看来，完全有理由不开心或者抱怨。

　　“抱怨？我觉得还好。”三周前在全国场地房车锦标赛第二站上赛场的比赛中，第五排起步的张臻东最终得了第四名，离领奖台仅一步之遥。可第三名明显在比赛中有一个犯规，理应被罚去十秒。听到最后仲裁不予考虑后，他什么也没说，仍是挂着淡淡的笑。

　　东东的启蒙教练是他在南汇一家卡丁车场认识的日本人丸山秀夫。不会普通话只会说上海话的丸山告诉记者：“东东特别可爱，性格老好的。小鬼头心里是从来不肯认输的。”

　　东东所在的上海大众333车队经理叶勇这样评价他，“你知道他心里有一团火，但这团火只有在赛车场上才会喷发出来”。

　　比起儿子，东爸笑起来则常常毫无顾忌，有时甚至会有些放肆。但私下里，他却会黯然神伤。

　　“如果我们东东玩高尔夫，那说不定比现在更有出息。”在他眼里，玩高尔夫的开销不知要比赛车少多少。东东四岁开始玩碰碰车，后来是卡丁车，再后来是方程式赛车。开销是呈几何级数增长。其中有一年，东东不上不下的时候，家里试着让东东打高尔夫，结果那个教东东的英国教练倒是很喜欢他，说东东特别有天赋。可东东不喜欢，打了一年，最后对东爸说，还是想开赛车。

　　“当初是我让他喜欢上赛车的，我要负责下去。”东爸说，“可赛车开到东东这个层次，再要上一个台阶，就不是一年几百万人民币的概念了。”

　　每当东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（尤其是经济原因），而不能开上与对手一样的赛车时，东爸常常叹气：“有时想想，我们家东东挺可怜的。”

　　东东的基本功是东爸用钱砸出来的，没有捷径

　　开车是技能，赛车是艺术。每一项技能，都有基本功。艺术是建立在扎实的基本功之上，赛车手的基本功就是开卡丁车。

　　“有天赋，肯苦练，张臻东的基本功非常好。”东爸说，张臻东五岁多开始开卡丁车后，都要去南汇的一个卡丁车场。每次去，一般花销1000多元，一周至少一次。

　　在那里，东爸还给东东请了一个专职教练，叫朱大一。专职教练上去，车自然也要上去。第一辆卡丁车，大概花了25000元人民币，还是二手的。

　　东爸说：“这是一个无底洞，一旦进去了，就收不回来了。车好了，还想再好。然后是好的技师，好的教练。再后来，发现对手也很重要……”

　　东东越开越好，参加上海一些小型比赛。渐渐地，他把那些成人都超过去了。再后来，就是听说广东那里的赛车氛围好，于是那时设备安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东爸，决定带儿子去广东训练比赛。

　　那是2002年前后，东爸陪着东东每周去广东训练比赛，偶尔有比较大的比赛，东妈也跟着去。也许，正是从那时起，东爸做生意的劲头开始放缓。“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，整天想着儿子开赛车，做生意的心思都没了。”

　　那时去一次广东，全部开销加在一起，最少三五万。“去了几次，我们索性在那里买车，而且还不止在一个赛车场，每个赛车场都加盟成为会员，都买一辆车寄存在那里。”

　　张臻东的基本功就是那时一圈一圈练出来的。“我敢说，我们东东是他这一拨人当中，基本功最扎实的。我很清楚，我的投入是什么。我请的可是莱库宁以前的技师。在这一点上，东东没有走过捷径，也没有捷径可走。”

　　就在六月初上赛场兰博基尼亚洲杯挑战赛A组的比赛中，凭借张臻东在后半程的奋力追赶，最后与业余车手队友一同拿下了上海分站赛冠军。要知道，大马力的兰博基尼挑战赛是目前国内房车比赛中最高等级的（其实开房车也是不得以为之），而且赛车是同规格的，对车手的要求更高。之前，还没有中国内地车手拿过分站冠军。

　　东爸把东东的第一个赞助商称为助梦人

　　赛车是一项烧钱运动。

　　“就说轮胎吧，赛车上的一套轮胎就是一二万元人民币，一二万只能跑上二十来圈。”东爸说，最吓人的是车损。“在赛车场上，不管是你撞他，还是他撞你，都是自己修自己的。高级别的比赛，不包括吃用开销，一年参赛费用大概一百多万元人民币，可车损要自己来，我们就不敢参加了。因为车损没有底。”

　　2006年开始，东东开上了方程式赛车。费用，自然又上了一个台阶。那时，东爸每周带儿子去广东练习、比赛时，包里常常揣着二三十万元人民币现钞，最多的一次，带了五十万元人民币（赛车场里不拉卡，只认现钞）。“孩子还小，不懂。我只让他好好开，其他不要管。”东爸不想让儿子在开车时有压力，一有压力，就没办法开了，“他在场上撞了，我就在车房里点钱。”

　　不过，东东也争气，一路开来，算得上事故的，只有两次。奖杯倒是带回来一箩筐。“这奖杯，大概只值百来元，可我们心里高兴，动力又来了。”

　　在2005年的一篇报道中，当时记者是这样描写的：站在全国卡丁车锦标赛成人组最高领奖台上的张臻东今年只有13岁，满脸稚气，他的个头还没有第二第三名的赛手高。

　　如果只是生活，东爸以前赚的钱，潇洒地过过日子是没有问题的，可要去实现更远大的赛车梦，可远远不行，“除非我自制个印钞机”。

　　也许是人缘好，在一个玩赛车的外资公司老总的牵线搭桥下，今年初，上市国企光明乳业旗下的莫斯利安酸奶品牌，同意赞助张臻东一年。

　　“虽然钱不多，但这可是国企第一次单独赞助一位赛车手。”东爸很开心，毕竟是开始，“它是我们的助梦人”。

　　东爸没有把这些钱放进自己的腰包，而是把大部分钱给了东东现在所在的大众333车队，“我告诉东东，不能忘记车队这两年的培养”。

　　眼前的梦想是拥有一支自己说了算的赛车队

　　也许你没有这种体会：就是一个赛车手开不上一辆有竞争力赛车的无奈与痛苦，这种感觉大概与梅西踢球时袜子里始终有一粒小石子差不多。

　　“空怀一身武艺啊。”东爸对记者说。

　　但对东东，他总是很有耐心。“多跟车队沟通，不要放弃。”

　　东爸说：“我没法教东东开车，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多钱来支持东东完成赛车梦。我能做的，我已经都做了。”东爸还做了用钱买不来的东西：榜样。为了让东东知道做什么事毅力很重要，他把“一天两包”的烟瘾戒了，“没有反复，而且不是循序渐进，是说戒就戒的。”

　　张臻东目前在上海体院读三年级，他还是保时捷与兰博基尼最年轻的官方教练。“要说收入，他已经足够养活自己了。但我们的梦，不是易碎品。”东爸很坚定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