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陈三两》：骂词里的儒家价值观

许石林

　　许石林

　　耳 听 得

　　曲剧《陈三两》（又叫《陈三两爬堂》），是张新芳的戏，别的角儿，碰都不敢碰。声乐教育家武秀之教授亲口对我说过，张新芳也想学小嗓唱曲剧，被武秀之制止：你就用你的大本嗓，换了小嗓，就不是张新芳了。

　　张新芳的嗓子有沧桑感，底气很足，她的陈三两，其实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，用那种沧桑嗓子表现，反让人感到十分契合。

　　戏说的是明代山东临清的李姓举子，携家眷进京考中进士，却被大阉刘瑾将其功名卖给了别人。十年寒窗化为飞灰，李举人夫妇被气死，留下一双儿女。女孩李淑萍为葬父母，把自己卖给了烟花院。她用剩下的钱，将弟弟托付给京城报恩寺照管，继续读书。

　　李淑萍在烟花院卖艺不卖身，改姓陈。她能诗填词，能写一手梅花篆字。她的生意非常好，每一副作品，得银三两，故名“陈三两”。陈三两在此期间，收留了一个贫苦但很有志气的男孩子陈奎，认作义弟，供他读书。又送陈奎去科考，后陈奎考中。但此时烟花院的老板却将陈三两卖给六十多岁的大财主张自春为妾，陈三两性格刚烈，誓死不从。两家打官司，当地知府受贿判陈三两输，拷打逼其就范。陈三两悲愤绝望之际，却发现坐堂的赃官分明就是她分散多年的亲弟弟李凤鸣！

　　她没有活下去的心情了，崩溃、绝望：“我好比一只孤舟在顺水漂，船到江心失了篙。”

　　整出戏就是陈三两据理申辩、依情自鸣。曲剧的板式结构其实很简单，由南阳地方小曲子发展而来，基本上是上下句结构。但是，张新芳在这种限制中却唱出了丰富多彩的变化。

　　她那沉痛的哭诉，无一不是依据儒家的价值观，对读书做人、当官为政的道理的通彻申明：“逍遥七寸管，几根细羊毫。留落贪官手，亚赛斩人刀……为人做官清正廉明，下笔千言神鬼惊。为人要做贪官，提笔在手心不宁。”悲愤之极，她放声大骂。张新芳那沧桑厚重的嗓音，骂得真可谓鬼神皆惊。

(来源:广州日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