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宁办公桌上的青铜猴子

《超越生命——哈默博士传》

　　（美）鲍勃·康西丹著

　　三联书店出版

　　施亮

　　阿曼德·哈默博士是一个颇具天才商业禀赋的企业家，他甚至在医学院读书期间，就开始帮助父亲做生意了。他就在学校旁租一套公寓，请一位家境贫寒的穷学生住一块儿。他为那穷学生提供住宿、膳食等，交换条件是那学生上课时须作详尽的笔记，每天晚上带回来给哈默学习。就这样，哈默很少上课，临毕业却获得了优异成绩。他还把经营的药厂从十几人的小厂扩充为有1700名员工的制药企业。

　　毕业后，哈默决定去苏联访问。当时的苏联斑疹伤寒流行与饥荒蔓延，人们几乎把那里视为“死亡之地”，朋友们劝哈默仔细考虑。但是，23岁的年轻大学生哈默决心已定。他买了一所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剩余的野战医院，配备了足够的医药用品及器械，还买了一辆救护车，克服一切困难向苏联进发。他到莫斯科后，又随一个政府代表团去乌拉尔地区，那里的大饥荒情景使哈默震惊，列车停车时，竟有数百名儿童前来敲打窗户，乞讨食物。还有许多具被饿死人的尸体。哈默觉得不能坐视，他建议当地苏维埃官员，可用储存的毛皮等货物来交换粮食。官员们无可奈何地说，由于欧洲对苏联的经济封锁刚结束，办此事颇费周折，怕是缓不济急。哈默果断地说，他可用自己的资金来安排这笔交易。美国那时正值粮食丰收，粮价很低，哈默打电报给哥哥哈利，要他收购一百万蒲式耳小麦尽快海运到苏联。同时，他与当地官员签订协议，运粮船只再装载同等价值的毛皮、皮革等货物运回美国。这笔交易，使哈默帮助了饥馑中的苏联，自己也赚了一笔钱。很快，列宁得知此事，便打来电报，要求会见这位美国人。

　　哈默与列宁的友谊就从此开始了。当时，苏联将要贯彻新经济政策，列宁建议哈默承租一个石棉矿，并且希望他能够进一步帮助推进苏美之间的贸易往来。列宁极其重视此事，在《列宁全集》里就有着二十一张便条，写给苏联各位高级官员，指示与哈默签订租让协议的每一步骤。以后，哈默果然不负列宁所望，他不仅成功地承租了那座石棉矿，又帮助苏联办起铅笔厂，还介绍了另一位美国富翁福特也在苏联投资建厂。哈默对列宁有着很好的印象。在克里姆林宫列宁办公桌上，摆放着一个青铜小雕像，这是哈默从伦敦购得而赠送列宁的礼品。那是一个凝视着人类头盖骨的青铜小猴子，坐在达尔文的书籍《物种起源》上。列宁极欣赏这个青铜小雕像的象征意义，他说，如今武器的破坏性已经越来越大，人类如不学会和平共处，人类文明可能毁于一旦。有朝一日，一个猴子或许捡起人的头盖骨，不知它是从哪里来的。据说，列宁曾经下命令，不准任何人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走这尊青铜猴子小雕像。他要给自己以警醒。

　　1979年，邓小平访美期间在休斯敦停留，会见了一批石油大亨。当休斯敦官员向邓小平介绍哈默博士时，邓小平打断了译员的话，说：“关于哈默博士，不需要向我介绍。在中国，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位帮助过列宁的美国人。你为什么不到中国去，也给我们一点儿帮助呢？”哈默说，他很高兴去中国。但他年纪大了，只能乘自己的私人专机旅行。可他知道私人飞机是不能进入中国的。邓小平爽快地回答，“可以做出这种安排。你什么时候准备去中国，给我发个电报就行了。”不久，电报发出了。不到两个月，哈默博士带着西方石油公司的16位高管去北京，与中国政府签订了一系列商贸协定。以后，哈默博士又多次访问中国，受到了邓小平、叶剑英、胡耀邦等中国领导人的接见，并且在石油、煤炭等领域与中国进行了广泛合作，与中国建立起亲密的联系。

　　这是《超越生命——哈默博士传》一书中描写的几个片段。此书是美国作家鲍勃·康西丹所著，1983年11月由三联书店出版了中译本。这个中译本是先父施咸荣与姚琮先生、张致平先生合译的。当时，社科院将此书的翻译任务交给了美国所，并希望短时期能译出，使胡耀邦同志接见哈默时可送给他书。哈默博士对此中译本出版极为重视，专门为中译本撰写了序言。又邀请了加琳娜·沙利文女士对英文版本进行了修改，补写了后记，补充了哈默博士在中国的许多照片。我很喜欢读这部传记。哈默博士的一生经历是丰富的，他具有无畏的冒险精神，勇于向生活挑战，才迅速地抓住了一个个转瞬即逝的难得商机。所以，哈默博士的真正财富是他的开拓精神，他的勇气、热情与人生智慧。此书新颖又丰富的人生元素，是会给我们当今的年轻人以启迪的。这部传记，也是先父参译的极少数非文学类作品之一。

(来源:北京日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