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四寸老電視機重百余斤,記者(右)搭把手幫忙感到十分吃力。對於搬家工來說,一個人干是常事兒。
本報記者 李浩燃攝
10月13日早7時,搬家工竇長奎跳上貨車,與另外兩名工友一道前往北京北五環附近的國際關系學院。一位黃姓退休大媽,要將一些家具運往位於南五環外大興區的團河苑小區。這已經是我們第二次跟隨竇師傅搬家了。
干體力活 掙良心錢
■搬家十幾年,日搬數千斤,從未拿過一針一線
7時50分,來到客戶指定的房屋,竇師傅開始了一天的忙碌。由於其中一組衣櫃太大,沒辦法整體裝運,他要先把櫃子拆卸掉,然后裝車運輸,到達指定地點后再重新拼裝。拆了一個多小時,9點半左右,他們終於可以發動貨車,開往大興。
11時5分,竇師傅趕到黃大媽的家。停車后他們迅速開始工作,分頭將物品搬到5樓。一陣忙碌之后,另外兩名工友先行離開,趕赴下一個客戶,留下竇師傅負責組裝櫃子。這組衣櫃拆起來不容易,裝起來更難。竇師傅仔仔細細地拼裝好每個部件,再悉心檢查一遍,已是下午2點半,其間一口飯也沒吃。黃大媽滿意地看著整齊的家具,一遍又一遍地說:“干活兒特細致,什麼活兒都是自己來。”
初次見到竇師傅是在9月初,當時他正在擰組合床上的一個螺絲釘。見到我們,雖然打著招呼,卻沒放下手中的活:“實在不好意思,等我把這個螺絲擰上。待會兒怕自己忘了。”竇師傅今年39歲,重慶彭水人,身高1米7左右,面龐瘦削,皮膚黝黑,1999年來北京后,一直都在做搬家工。10多年來,每天少則一兩家,多則五六家,搬過的家自己都數不清。每天搬東西的重量要幾千斤,大概能賺一百二三十塊錢。用竇師傅的話說,“搬家不容易,是個體力活”。
竇師傅服務的好運來搬家公司對搬家工的要求很簡單,就是把家搬好、取回搬家費。但竇師傅有自己的原則:干活一定要仔細,哪怕一個釘子也不能落下。“糊弄別人的事情我不干。”
雖然掙錢不易,時間寶貴,但對客戶的要求,竇師傅還是能滿足的就滿足。“有一次,搬家的是一對年輕人,經驗不足,在我們到之前什麼工作都沒做,東西都沒收拾好。沒辦法,我們就幫著打包。”忙活了整整一天,隻干了這麼一趟活,錢也沒掙多少,但是搬完之后,兩個年輕人特別感激,還提出要多給些錢,卻被竇師傅拒絕了,“這是搬家的應該做的,雖然那樣我肯定虧本,但是該幫幫別人的時候,也不要老想著能賺多少錢。”
“干體力活,那樣的事情咱不干。”聽我們提起有人搬家丟過東西,他一臉認真地說,自己從事搬家工作十幾年,沒有拿過別人一針一線,掙的都是自己該拿的錢。搬家時,竇師傅反而主動要求客戶盯著點,“這樣干活的放心,客戶也放心”。工友李友與他認識才兩三個月,就已經很佩服:“他掙的真是良心錢。”
客戶理解 干勁更足
■搬家難免煩心事,心裡緊繃一根弦,盼客戶支持
竇師傅反映,多數情況下,和客戶的關系都很好。不少人都理解干苦力不容易,會幫他們搬搬零散的小物件,這時候心裡就感覺特別溫暖,干起活來也渾身有勁兒。但有時,幫別人搬家也難免碰到些煩心事。“我說話口音比較重,有時說話別人聽不明白,也會產生誤會。”有一次,竇師傅跟一起干活的工友開了個玩笑,客戶卻以為是在罵他,產生誤解發生了口角,后來解釋了很長時間才化解。“其實我們沒有壞心。我們是出來干活的,不是出來生氣的,開開心心的,干活也更有勁。”
有的時候,關於收費也會產生一些矛盾。按照搬家公司規定該收費的項目,跟客戶提起來,大部分人都比較配合,但也有些客戶以為是亂收費,態度也就不那麼好了。“要是公司能事先跟業主商量好,把事情都講清楚,也免得我們這麼麻煩。”
“東西物品損壞了,賠錢是自然道理。”談起賠償損壞物品,竇師傅也很有感觸。公司不負責搬家過程中的物品損壞賠償,一旦出現意外,都由搬家工自己承擔。每次搬貴重物品時,他心裡都繃著一根弦,尤其是搬鋼琴,特別重,而且很值錢,就怕磕著碰著,碰一下可能一個月的工資都沒了。“希望東西損壞的時候,能修的就盡量修一修,不能修的也別亂要錢就行了。”竇師傅說這話的時候,還有些不好意思。
承載喜悅 搬來幸福
■見証喬遷樂趣,夢想住進新房,早日改善生活
“搬家就是幫別人忙。”把搬家看成是幫忙,竇師傅在搬家的過程中體驗到了生活的樂趣。十余年來,竇師傅見証了無數人家喬遷的喜悅。他告訴我們,搬了十幾年家,客戶有年輕的,也有年齡大的﹔有北京人,也有外地人,但是每次看到別人搬進了新房子,幫著別人把家具安裝好、東西規整好,自己的心裡都非常高興,很有成就感。“別人往更大更漂亮的房子裡搬,過上更好的生活,我們看著也高興!”
竇師傅平時租住在中國農業大學附近的海澱區后廠村的一間平房裡,每月租金240元。為了盡可能省錢,他與人合租,共同分攤房租。看到別人搬進寬敞的新房,竇師傅心裡也羨慕。在他看來,在北京弄套房子太困難,就想著多賺點錢,積攢積攢回老家蓋個新房子,讓家裡的老人孩子住得更好點兒。“在北京打工是累,但還是比在家種地收入高。人年輕時努力奮斗,不就是為了讓老人孩子過得更舒服一點兒?”
竇師傅家裡有兩個孩子,大兒子剛上大學,一年要花費近兩萬元﹔小兒子上中學,一年也要五六千塊。“現在是苦點累點,但等兒子畢業了,掙錢了,我的壓力就小點兒了。”說話間,竇師傅臉上露出了難見的笑容,“隻要做得夠多,以后肯定會越過越好的。”
一線感言
搬家工的工作強度讓我們望而卻步:通常早晨5點就要出發,不到7點開始作業,一天要搬幾千斤重的東西。我們嘗試著和另外一個師傅搬動一架四五百斤的鋼琴,費了很大力氣才抬起鋼琴的一腳,而搬這類重物對他們則是家常便飯。到了中午飯點,沒干什麼活的我們感覺渾身無力,而他們卻“沒准兒一天也摸不到一頓飯”……100元搬家費,公司抽走70元,3人搬家小組每人分得10元。干著這麼高強度的活,每天至多收入100多元,這讓我們感到驚訝。
然而,高強度的勞動和不對等的收入,卻能讓竇師傅保持一種向上的心態﹔而他對人們的要求也非常簡單,就只是希望多一些理解,這不禁讓我們肅然起敬。正是這些普通的勞動者為我們創造了便利,用雙手搬出了我們的新生活。社會理應對搬家工人多一些理解,讓他們在辛苦勞作的同時,多一些心靈上的寬慰。